衣十七

（二）

可是仔细想想，他的话仿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
萤草不是被召唤出来的式神。

她的记忆开始于被姑姑捡回家的那一刻，这之后，她终于吃饱穿暖，不再流浪。

她突然觉得在这之前，或许是有一段故事的——诸如她为什么会没有亲人，她如何遇到的姑姑，姑姑又为什么会莫名地把她捡回去。

她对于所有人都亲近，那个时候，娇俏可爱的妙龄少女，长得又漂亮，谁会不喜欢呢？

这种亲近却始终像是隔着一层膜。

可当她见到这个大妖怪的时候，心突然狠狠的痉挛了一下。

那是敌人。

主人口中为害平安京的敌人。

她的神情突然恍惚了。

像是看到那天暴风骤雨袭来，白色身影在她面前带着的巨大杀意。

还有对上她目光的时候，与满眼淡漠混杂的喜悦与悲怆。

那是一种，非常奇怪的眼神。

可他如今的目光，却苍冷…而没有焦距，直直地穿过她，落在远方。

（三）

盲眼的大妖怪最近非常奇怪。

他总是时不时的消失，却并不限制她的行动，或者说是，假若她突然离开回去寮里，也是无所谓的。

可她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走。

她想知道，这个大妖怪所做的这一切，到底是为了什么。

那个大妖怪却一直沉默着，像是知道她绝对不会走一样，五天后，才带她去了一片蒲公英田。

在那里，他招来疾风，于是她看见了漫天漫地的蒲公英盘旋在他们周围，壮观得她甚至都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词汇来赞美这种景象。

萤草扭头看那个盲眼的大妖怪，他也像是有感应一样地低头看她，没有光彩的眼睛里，有仿佛能让她彻底沦陷的温暖。

温……暖？蒲公英田里，这个大妖怪竟然也会有这样的，温暖。

脑海深处像是有一扇闸门突然开启，巨大的涌流让她一时间无法忍受。

昏迷过去的前一刻，她看见了那个大妖怪的慌乱失措，抱着她的手，好像在剧烈地发抖。

“我以为这么短的时间……是没关系的。”